南台灣歷險記
 
作者/夏霏
 
    高二那年寒假,我和兩個好友:芬與慈,手牽手展開了一場南台灣的自助之旅。不過我們萬萬沒想到,自詡為先進文明的台北小孩,竟然在遙遠的南台灣嚐到多次挫敗,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當我們坐著火車沿路晃到高雄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走出車站,約好要來接我們的阿姨和姨丈卻還不見人影。我直覺不對,趕緊打電話求救,姨丈在半夢半醒間接到電話後一臉疲憊地來接我們,嘴巴還喃喃地說:「妳們不是說中午十二點到嗎?」每天晚上九點就寢的姨丈,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台北小孩夜貓子的習性。回到阿姨家已經接近一點,簡單盥洗後躺在床上,我們三個還興奮地睡不著覺,嘰嘰喳喳討論起這三天的行程。聊著聊著,竟然就天亮了,而阿姨竟然已經起床張羅早餐。看看手錶,不過才五點,雖然辜負美好的日出景緻和阿姨的愛心早餐,不過我們還是決定手牽手會周公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我們這三個夜貓子卻已經蓄滿電力準備出門。表哥表妹提議帶我們去高雄市區逛,我們拍手叫好。坐了好久的公車總算到達市區,表哥帶我們直達保齡球館和KTV,還帶我們去麥當勞吃東西。我們高興是高興,但回家後,芬一臉疑惑地問我,「這跟在台北玩有什麼兩樣?」我心想,也對!那我們明天殺到台南的悟智樂園去玩好了。 

    隔天我們特地早起,婉拒了姨丈要開車送我們的好意,我們三個女生決定獨立自主跋涉到台南去。好不容易到了台南車站,等半天卻等不到樂園的接駁車。有人建議我們搭計程車,我去問了價錢,要三百元,好貴!我問了好幾輛都是這個價錢。後來我心生一計,隨便找一位司機,謊稱前一位報價兩百元。司機有點不悅地問:「誰說兩百的?」我隨便指了一輛計程車。司機發了幾句牢騷:「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我還在得意詭計得逞,坐上車後,竟然不到十五分鐘就到樂園了,真是貴翻天。我們心不甘情不願地付了兩百五,走進樂園。 

    因為適逢寒冷的年假,許多水上遊樂設施並未開放,這讓愛玩水的我們遊性大減。玩了幾輪轉昏頭、甩翻天的遊樂設施後,我們決定打道回府。出了樂園門口,我們的眼淚差點噴出來,因為,末班接駁車竟然就殘忍地在我們面前呼嘯而過。我們甚至連揮手都來不及,只好目送車屁股的離開。無奈之餘,我們只能認命地搭計程車。 

    這次我學乖了,找了個計程車司機,劈頭就說:「三百啊,好貴喔。人家我們剛剛問阿義才兩百的說。」司機一聽,不甘願地說:「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咦?好熟悉的話喔。)就這樣,阿義又被我們陷害了一次,而我們這次竟然在十分鐘內就到達車站,也就是說,我們每三分鐘就花了一百元! 

    搭了四十分鐘的火車回到高雄,剛好趕上日落。出車站後,很幸運地找到了公車站,向公車司機確定可以到達阿姨家,便安心地上了車。我在搖晃中的車廂內尋找公車路線圖,發現了一站「疑似」可以下車的地點:鳳林一路。我心想,阿姨家在鳳林七路,依照台北市的路,每一段與每一段之間步行皆在十分鐘以內,如此算來應該不遠才是,於是我們信心滿滿地在鳳林一路拉鈴下車。 

    才剛下車我們就傻眼了,放眼所及竟是無邊無際的稻田,就算有屋子,也僅是放年假停工中的無人大型工廠,沒有一棟住家,更別說可以歇腳的便利商店。 

    「欸,霏,妳確定我們走得到阿姨家嗎?」發問的是芬,她是天蠍座的,總將事情往壞處想。 

    「放心啦,不過走六段,一小時內走得到啦!就當是運動嘛!」樂觀的阿慈說。 

    我點點頭,義不容辭地幫她們背起行囊,「走吧。」 

    如果不是趕著回家,其實沿途風景還不錯。落日餘暉倒映在稻田的水波裡,剎是美麗,我們沿途嬉笑拍照,竟也走了一個多小時。 

    「霏,我們到哪了?」芬問。 

    由於沒有住家,我抬頭找路標,得到一個很不幸的答案:「下一條,鳳林二路。」 

    「不會吧?我們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到二路?」連一向樂觀的阿慈也快哭了:「我餓了耶!」 

    「我也餓了啊!」我無奈地說:「可是妳們也看到了,我們走這麼久,連輛公車也沒看到。」 

    「對啊!這裡公車怎麼這麼少?」芬說:「該不會我們剛剛搭的,也是末班車吧?」 

    「我也不知道。」我嘆了一口氣。 

    唉!腿又酸,肚子又餓,氣溫也因為天晚越來越冷。我們三個流落異鄉的小女孩真可謂「飢寒交迫」。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阿慈突然揮起手來。 

    「計程車!」 

    遠遠的一輛車頂閃著三個大字的車子急速駛來,我盯著漸漸靠近的車燈,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到底要選擇被坑錢還是走到腿斷?我還來不及作出選擇,她們倆已經把我拉上車。 

    一上車,才剛坐定,司機聽了目的地後便飛快地飆起車來,不到五分鐘,我們便到達阿姨家門口。 

    「一百。」司機說。 

    五分鐘的車程要價一百,說實在有點貴。因為起跳不過六十五元,五分鐘頂多跳一次。雖然很貴,不過想想可以這麼快回到家就算了,我們掏出身上僅存的千元大鈔,遞給司機。 

    沒想到司機竟然找給我們七百。 

    「你不是說一百?」我問。 

    司機輕鬆地說:「是啊。一人一百沒錯啊。」 

    「太誇張了吧?這麼貴?」阿慈也說。 

    「妳們一定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高雄計程車過年期間都算人頭的嗎?」司機哼了一聲:「好啦!已經到了,快下車吧!我還要趕著載別的客人呢!」 

    我們就這樣被坑了三百後轟下車,心裡超不爽,便撿了地上的小石頭扔那輛黑心的計程車車屁股。丟了幾塊小石頭,稍稍紓解了怒氣。走到阿姨家按門鈴,竟然沒人在家! 

    我們三個就像可憐的小乞兒蹲在阿姨家門口等人來開門,寒風吹得刺骨,我不由得打了哆嗦。 

    「霏,我們去吃飯好不好?」阿慈說。 

    「這裡物價好高,我怕我們錢不夠。」我說。 

    芬接著說:「霏,我也餓了。」 

    連最能忍耐的芬都開口了,我看不吃不行。 

    我們背起背包沿路覓食,就在巷子口發現了一家海產店。 

    紅糟肉、鯊魚煙、花枝蝦仁、九層塔蚵仔……,我們看著透明的冷藏櫃,口水直流。最後,我們點了三碗陽春麵加豆乾。 

    我們十分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好像餓了幾百年,又即將被處罰幾百年不能吃飯一樣,只能細嚼慢嚥食物的美味。我們將湯和碗底的渣渣一飲而盡,就連豆乾盤的醬油都不放過。 

    「啊,真滿足。」阿慈摸著肚子說。 

    我卻一點也鬆懈不下來,因為我即將去付賬。 

    「一百元。」老闆娘說。 

    我小心翼翼抽出一百元給老闆娘,「對不起,請問一下,是一人一百嗎?」 

    老闆娘哈哈大笑起來。莫非,我猜中她的詭計? 

    「傻孩子,當然是全部一百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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