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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WN 2006.11 第 633 期 【特別企畫畫‧愛得死去活來】

冰塊　文◎張草

『我失戀了。』她說，然後一口嘔吐在我腳邊。

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她酒味醺天，整個人酥軟得像布娃娃。

身為閨中密友，我只好送她回家，將她好不容易扶上五樓，

開門，讓她躺在沙發，然後去浴室弄條濕毛巾。

當我把毛巾拿來時，她已經從沙發起來，踉蹌的走去冰箱，又拿出一罐啤酒。

『夠了！』我搶過來，將啤酒放去桌上。

『你不懂的，小君，』她迷迷糊糊的說，『我要將回憶喝下去。』

『什麼回憶？』

她又打開冰箱，從冷凍區拿出一個製冰格，放在桌上，再去廚房拿了個大玻璃杯。

『我很愛他，』她說，『他終於答應跟我一起出去吃飯那天，我哭了。』

她指指製冰格的角落：『這一塊冰塊，有我那天的眼淚。』

『什麼？』

『這一塊，』她指第二塊摻了些淡褐色的冰塊，

『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喝的餐後酒，是香檳。』

她如數家珍，指向第三塊白濁的冰塊：

『這是我跟他第一次上床時，射在我體內的精液。』

我不禁目瞪口呆。

然後是第一次去溫泉旅館的溫泉水，

第一次一起淋雨的雨水，

第一次一塊兒游泳的海水……

『人家說水能留住訊息，』她說，『我相信。』

我不敢問那塊濁紅色的是什麼。

她主動說了：『這是我第一次墮胎，自己吃藥丸那種，你知道，當時流出來的。』

我受不了，很想大喊：『你變態！』但是我說出來的是：『你那麼愛他，他知道嗎？』

她哭了出來，邊拭淚邊猛搖頭：『他知道，所以他任意糟蹋我、作賤我！』

怪不得她今天心情那麼糟，一直央求我陪她喝酒，

又在酒吧猛灌烈酒，還旁若無人的大喊大叫：

『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我還擔心她急性酒精中毒死掉。

『那種爛人，』我安慰她，『當他死了算了，你還是得好好過活呀。』

她兩眼無神的望了我一眼：『他死了。』

『什麼？』我整個背脊都涼了。

她走去冰箱，拿出一樣東西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只消瞄一眼就知道，那是一根凍硬了的陽具。

她指向陽具：『一切都是它的錯。』

她將冰塊全部倒進大玻璃杯，開了啤酒倒入：

『我要喝掉這些難堪的回憶，不能讓它們留在世上。』

我沒時間阻止她喝下那堆冰塊，因為門鈴響了，我必須去開門。

然後，警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