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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國小三年級開始自己買書,

從小就愛聽鬼故事的我,第一本書是《日本妖怪圖鍵》,

後來陸續蒐集了不少鬼故事書,每逢玫瑰之夜的「鬼話連篇」一定必看。

會讓我這麼肆無忌憚收看鬼故事,就是因為我奇妙的體質:我從來,不做惡夢。

我敢發誓,一直到國二之前我真的沒做過惡夢。

最多就是夢到被恐龍追,而且還是很搞笑的情節:

一百三十公分的我駕著吉普車勇闖食蟻獸窟,卻遇到恐龍追來之類的。

醒來後一點都不覺得恐怖,還會笑個不停。

不過,就在我國二搬新家之後,惡夢終於降臨。




在搬家之前,我們家小孩都是睡在和室房,

每天九點整全家熄燈,我只能躲在棉被裡用手電筒看鬼故事。

說也奇怪,或許是基因或運氣好,這樣看了五年竟也沒近視。

升國二暑假,我們家舉家搬遷,我有了自己的房間,更加熱衷熬夜看鬼故事。

記得事發那天的隔天是地理月考,我看完書後便拿起心愛的鬼故事來看,

其中,我看到一篇校園鬼故事,內容是關於一個頑劣學生拿斧頭砍老師的頭,

卻因為力道不足,老師的頭並沒有被砍下,反而連著一層薄薄的脖子皮膚,垂在胸前。

之後,校園陸續傳出那位鬼老師巡堂的傳說,




只見一名老師手舉點名簿經過學生宿舍,

當有學生半夜跑出宿舍房間,他便會問:「去哪?」

如果不回答或態度不佳,老師就會緩緩降下遮著臉的點名簿,

然後用另一手扶起垂在胸前的頭,很生氣的說,「報上你的學號!」

我看到這裡,怕得不敢繼續看下去,趕緊把書闔上。

本來想把書拿回書架上放,

但一想到書架有點遠,一整排藏書又都是清一色的「xx鬼故事」,

就覺得算了,懶得放回去了。

便把書丟到枕頭下,關燈睡覺。

黑暗中,我看見鬧鐘的夜光螢幕上顯示:01:58。



剛閉上眼睛沒多久,我就聽到房裡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因為聲音不大而且距離很近,我十分確定那不是雨聲。

時值冬季,不可能是樓上開冷氣機的滴水聲。

那滴水聲間隔的時間很大,大概四、五秒才滴一次,雖然聲音不大,但十分清晰。

我覺得奇怪,便張開眼,卻看到房間裡出現不該有的東西。

在我床鋪斜對面的大型書架上,出現了一顆女人的頭。

我嚇得閉上眼睛,那影像卻像刻在我的眼皮裡,依然明晰。

原來我剛剛聽到的水聲來自於那女人臉上孔竅所流的血。

長髮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我感覺全身無法動彈,只能任由自己看著她,耳朵聽著血滴的聲音。




沒多久,那女人開始移動,

以不規律的節奏飄啊浮到我的床腳,頭垂下,望著我,血仍不斷地滴在我的床上。

我害怕到沒辦法發抖,那女人漸漸展露笑容,慢慢張開她不斷湧出血液的嘴,

就像日本妖怪裡的裂嘴女,嘴角漸漸裂到耳根,濁血嘩啦地嘔在我的床上。

我驚恐地想吐,想逃離,身體依舊不受控制。

後來她開始在我的床鋪上轉圈,緩慢地,垂著頭盯著我的眼睛轉圈。

轉啊轉啊,裂到耳根的嘴角依舊帶著笑。

那情形,該不會是她想「奪舍」(附身)吧?我十分害怕。

就在這時,我的房門開了。





是我老爸。

救星來了。我心想。

老爸開門後,裂嘴女馬上停止繞圈的動作,「呼」地轉頭盯著老爸,帶著惡毒的眼神。

老爸彷彿沒看見她,喚了幾次我的名字,看我沒應答,以為我睡了,便關上門離開。

天知道我其實沒睡啊。

爸!我想喊卻喊不出口。

當我望向門口時(我本來是朝牆壁睡的),卻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另一個我躺在床上,正安穩地睡著。

也難怪爸會以為我睡了,他看到的,確實是睡著的我啊。

那麼,看到她的我又是誰?

我的腦袋浮出四個字:

靈魂出竅。

爸走後,那女人又開始繞圈,好像把我當作她的囊中物,十分篤定地盯著我的身體。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麼,下意識便唸起「喔彌陀佛」,

我一直反覆地念著佛號,不間斷地,在心裡不斷默念。

時間流動得很慢很慢,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睛被一陣強光照射,感覺全身暖了起來。

強光漸漸退去,突然間,我的手指能動了。

我摸摸自己,沒錯,我可以動了。

我撐起身子坐在床上,眼睛還不敢張開,深怕一張開眼,那女人就貼在我的面前。

我想伸手開燈,卻也怕摸到奇怪的東西。

就這樣,我將手舉起又放下三次,

後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乾脆鼓起勇氣,「啪」地按下房裡的燈。

房間瞬間亮了起來,我緩緩張開眼,房裡一點異狀都沒有。

沒有血跡,沒有那恐怖的女人,只有在冬夜裡滿身冷汗的我。

我擦擦冷汗,坐回床上,才發現枕頭下的那本書是打開著的,

而文字正停在老師被砍頭的那頁。

我看看時鐘,02:08。

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發生了十分鐘,我卻覺得過了一整夜那麼折磨。

我把書闔起來,丟到收棉被的床頭櫃裡,一整晚都不敢再闔眼。

不睡覺要做什麼呢?於是我把地理課本從書包拿出來K,一直K到天亮,直接去上課。

或許是因禍得福,這次的地理月考我考得很好,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當天回家,吃晚飯時,老爸突然問我昨天是否熬夜,

「奇怪咧,我昨天兩點去看妳,妳不是關燈睡了嗎?

怎麼我四點多起來喝水,妳房間的燈又亮了?」

這麼說,老爸昨晚真的有開我的房門?

那麼我昨天所經歷的一切,那不得動彈的感覺,以及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惡夢呢?

我拿著碗筷,開始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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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夏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