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第六個夢的時候,我感覺到有東西爬上自己的手臂。

那撫觸很清很輕,像是在我肌膚上踮著芭蕾的舞步跳舞。

「政裕。」睡夢中我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靠近我,鼻息徐徐地呼在我的額頭。

我窩在他的懷裡,往更深的夢泅游而去。









「蜘蛛的腳很特別。」

走路的時候,他喜歡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指尖的指甲輕劃我的手臂。

「怎麼說?」只要不是在吃飯,聽他說話打發時間有時候還不錯。

就算我不想聽,把腦袋放空,他也不會發現。

有時候我會懷疑他是不是在跟我講話。

因為當他打開話匣子時,根本不太在乎我的反應冷淡或熱烈。

他只是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我強烈覺得,他那些話根本就是在講給自己聽。

或者是說給蜘蛛聽。




「很多人以為蜘蛛是昆蟲,其實是對他們的誤解。

昆蟲的身體分為頭、胸、腹三部分,有翅和觸角,

腳有三對,每隻腳是六節。

但我們蜘蛛不一樣,我們的身體只有分頭胸部和腹部兩部分,沒有翅和觸角。

但腳比昆蟲多了一對,每隻腳是七節,

而且腳末節都有爪,就像指甲一樣,可以勾住絲線。

目前世界上發現到的蜘蛛有三萬多種,遍佈於南北極、赤道、深山甚至於大海。

這些蜘蛛自成一類,隸屬於『真蜘蛛目』,也是節肢動物的一種。」

我看他一眼,「你剛說『我們蜘蛛』是怎麼回事?」

「喔,有嗎?」他偏頭想了一下,笑:「哈哈,沒啦!講太快。」




「我剛剛說蜘蛛的腳很特別,

不只是牠比一般昆蟲多出一對腳,每對腳多一節,

就連牠走路的方式都很奇特喔!」

「不過就是左右左右這樣走嗎?」

「錯!」他將兩首拇指交握,伸直了其他八隻手指,「牠是這樣走的。」

「如果牠先用右側的第一和第三隻腳,

牠左側的第二和第四隻腳就會配合著向前移動。」

他彎下右手食指和無名指,然後左手中指和小指也彎下。

「移動之後,就換另一組腳走路。」




「一側單數配合一側雙數腳走,為了保持平衡?」

「答對!聰明。」他扭動那八根手指,在我手臂上爬來爬去。

「好癢,別鬧了。」我被他呵癢地笑了出來。

「蛛絲剛射出時是液狀的,但遇到空氣就會就硬化成絲。

有的絲有黏性,有的沒有,蛛網便用這兩種絲線構成。

而妳知道蜘蛛為什麼不會被自己的網黏住嗎?」

「因為牠腳底抹油?」

「咦?有概念喔!」

他讚許地說:「因為牠會挑不黏的絲來走,

而且牠腳底也會分泌一種油質,就算踩在有黏性的絲上,也不會被黏住。」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腳下的紅磚道,模擬著行走在蛛絲上的動作。

「妳看這條線是不黏的,所以我可以很自在地走。

然後那條線是黏的,所以我得腳底抹油才能走。」

他一邊走,一邊甩甩腳,假裝在分泌油質。

沒想到平常看來嚴肅的他也會有這麼調皮的動作。

「妳看我像不像蜘蛛?」他開心地問我。

「不像。你又沒八隻腳!」

「對喔。」他有點喪氣。

我又說:「如果你是蜘蛛我才不會跟你在一起。」

「如果我是蜘蛛……」他想了想,「要是我不是蜘蛛,妳就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我也不知道。」未來的事誰敢保證。

「妳知道被蛛網補住的獵物,逃脫率是多少嗎?」

「不知道。」

「通常被蛛網補住的獵物,很難逃脫蜘蛛的陷阱。不過……」

他突然吻了我一口。「不過如果得到蜘蛛的吻,那就必死無疑。」

那時的我對這樣強勢而調皮的吻感到暈眩,

但現在回想起來,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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