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神話裡,遠古的神仙是與人類同住的,
他們和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慾,也會因為仇恨與嫉妒心而傷害異己。
雖然如此,人類的貪婪與邪惡卻遠遠超過仙人們的爭風吃醋。
神仙到後來無法忍受人性的墮落,紛紛回到天界。
只有慈悲的雅典娜帶著天秤留在人間為人類仲裁是非,
但道德淪亡的人們卻不聽雅典娜的勸告,
只想利用暴力或詭計搶奪彼此的土地與財富。
最後,雅典娜失望地帶著天秤回到天上,
而她手中那代表公平正義的天秤,也就成天秤星座,伴隨在正義女神雅典娜的身旁。」
涵御坐在床邊,輕聲說著星座的故事。
她看著思佩纏著紗布的臉,溫柔地為她理了理髮絲,
「國一時,我就知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我是處女座最後一天,妳是天秤座的第一天,
我們的生日總是一起過,就連星座也是在夜空中緊緊相鄰。
妳愛美、追求純粹,這和我的個性好契合。
我和妳不一樣的是,我比較務實,知道世界上不會有所謂的『絕美』,
所有近乎完美的東西都是人工做出來自欺欺人的。
這世界從雅典娜回到天上之後,正義就沈淪了。
為善不能保證善終;好人沒法獲得幸福。
這世界殘忍得近乎純粹,美麗的東西終會圮壞,所有的純潔都會染上塵埃。」
思佩昏迷了幾天,涵御就陪伴她幾天。
每天晚上,涵御都會為思佩說一個床邊故事,確定思佩入睡後她才會離開。
她將思佩藏在自己的租屋裡養傷,拒絕任何人的探望。
她知道思佩愛美,不能接受他人看到她受傷的臉龐。
這世界上除了醫生護士外,只有涵御看過思佩臉上的傷疤。
老實說,涵御第一次看到思佩的疤時嚇了好大一跳,
那腐蝕性的液體把思佩可人的臉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跟毀容的思佩比起來,自己臉上的肉瘤根本不算什麼。
醫生說思佩的視力沒有受損,但會可能會因為思佩的精神狀態而暫時失明。
不過那也好,讓思佩多點時間調適這樣的驟變,也好。
「宙斯獲得普羅米修斯和伊皮米修斯兄弟倆的幫助,
擊敗了泰坦族成為諸神之王。
但宙斯很善妒,他下令諸神用泥土塑造了一個完美的女人去誘惑這兩兄弟,
他將女人送給伊皮米修,卻又吩咐愛神讓普羅米修斯愛上這女人,
讓兄弟倆為了這段三角關係痛苦不已。
後來這女人和伊皮米修斯結婚,婚禮當天宙斯送給女人一個美麗的盒子,
一個裝諸神的禮物的美麗盒子。
女人高興地想打開盒子,但深謀遠慮的普羅米修斯卻阻止她。
有天,女人趁兄弟倆不在家時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突然飛出了許多恐怖的幻象,那是病痛、災難、戰爭與痛苦……,
女人慌忙地蓋上盒子,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不幸的蔓延,
最後盒子裡只剩,希望。」
涵御坐在床邊,握著思佩的手,輕聲說著遙遠的神話故事。
「知道嗎?那女人就是潘朵拉。
潘朵拉是宙斯令?神用最高的禮讚所做出來的完美女人,
也是世界上第一個女人。
潘朵拉的外表很完美,但她太好奇、太貪心,
她不顧普羅米修斯的勸告打開了『潘朵拉盒子』,
將諸神的詛咒給釋放了出來。
從那天起,世界變得殘忍,
幸好,最後我們還擁有希望。」
涵御一直覺得,思佩那天打開的就是「潘朵拉之盒」。
那個封存醜惡詛咒的盒子,毀掉了原本美麗自信的思佩。
當思佩拆下眼睛的紗布卻看不見世界時,她那絕望的哭聲讓涵御聽得肝腸寸斷。
涵御不斷安慰思佩她的眼睛一定會好,但思佩聽不進去:
「視力恢復有什麼用?只是讓我看到我那張醜陋的臉罷了!」
思佩摔砸她手能觸及的所有東西,杯子、臉盆、鬧鐘……
她拼命製造刺耳的聲響,好讓自己聽不見來自她心底的嘲弄聲。
她以前是多麼鄙視醜陋,但現在自己的存在卻是對世界的污辱之一。
她胡亂扯著臉上的紗布,想摸摸自己到底有多醜惡。
涵御向前抓住她的手,「不要扯啊!會更嚴重的!」
思佩不聽,但雙手被抓住也沒輒,只好跌坐在地哭泣。
涵御拍著她的背勸慰,「妳不要這樣,這不是世界末日。妳看,我也不好好的嗎?」
「我和妳不一樣!」思佩冷冷地反駁,才剛出口就覺得自打嘴巴。
涵御聽了毫無慍色,
「對,妳不一樣。妳是完美的思佩,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我……」
「我們下禮拜就要生日了,不是嗎?
生日一定要開開心心地過,如果愁眉苦臉地許願,會倒楣一整年喔!」
「沒有用的,我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會的,我跟妳保證,不管妳許什麼願望,我都會讓它實現。
只要妳答應我保持平靜的心,我一定會讓妳願望成真。」
「真的?即使是……」思佩摸著臉上的紗布。
「嗯。」涵御摸摸思佩無神的雙眼,
「相信我,等我一個禮拜的時間,我會給妳一個永難忘懷的生日。」
「不可以騙我!」
「當然。」
思佩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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