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書包瀏覽育緯的房間。
兩坪大的空間裡,塞了三把吉他。扣掉衣櫥書櫃,拮据的空間僅可旋身。
書櫃裡滿滿的CD唱片整齊地擺放著,反倒是教科書,孤兒似的被遺棄在角落。
他的房間不大,唯一空著的一面牆,牆上竟然貼滿了我的照片和凌雪小姐的剪報。
書桌上好幾本精裝筆記本,封面精緻地壓了花。
我捧起一本看,花瓣的色澤紋理清晰,是不錯的壓花作品。
我提筆,撕了一張桌上便條紙,寫了一首詩:
<乾燥花進行曲>
懸足的愛情們
祈盼成為永恆的乾屍
浪漫一天天風乾
甜蜜一日日凋謝
燃著回憶取暖
卻怎麼也乾不了
莖脈中的淚水
當是初到他房間的見面禮吧。
詩才寫完,育緯就回來了。
卸下書包,脫下外套,他忙碌地說,「抱歉喔,老師比較晚下課。」
「沒關係。」我說,隨手將便條紙塞進一本筆記本裡。
「你要我來拿什麼?」
「妳的生日禮物啊。」
他蹲下,從床底撈出一個紙盒。
打開,是一串風鈴和一本壓花筆記本。
「嗯,謝謝,很精緻。」
他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親手做的。」
「你的手很巧。」
我把風鈴拿起來端詳,叮叮叮,聲音清脆,像吉他絃聲。
「你的房裡怎麼這麼多筆記本啊?」
「是我的日記。嗯,應該算手記吧,寫歌啊,心情之類的。
我的同學每次來都翻來看,這裡都快變成租書店了。」
「是唷。」會寫日記的男生挺難得。
「對了。妳在營隊時送我的那本橘色筆記本,是我的暑假日記喔。
我已經寫了好多歌在裡頭了說。妳要不要看?」他說,眼神閃爍。
看人家日記?我倒是沒試過。
「妳渴不渴,我下去萬里香幫妳買飲料。」
「好呀,」我想了想,「我要一杯葡萄香檳雪泡。」
「有這種飲料?我沒聽過。」
「拜託,超好喝得好不好!每次喝都覺得幸福的想掉眼淚!」
「這麼神奇?我去買囉,妳自己找書看。」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找書看」這三個字特別敏感。
他一走出房門,我開始瘋狂找起那「傳說中的暑假日記」。
書架、書桌、床底,我甚至翻起他的吉他和教科書,遍尋不著那本日記。
明明在樓下的飲料店,他去了半小時才回來。
聽到他轉門把的聲音,我停止搜索,假裝轉著電視遙控器。
「嗨!」我故做從容地說。
什麼「嗨」呀!真做作,一聽就知道心虛。
他提了兩杯葡萄香檳雪泡,「妳剛在看電視嗎?」伸手給了我一杯。
「嗯,對呀!」我接過,插了吸管,心虛應著。
「播什麼?」
我吸了一口,隨口應:「電影。偵探電影。」
他看看電視,「什麼劇情?」
我瞎掰:「偵探到現場搜索一些重要的證據。」
「喔,好看嗎?」
「不好看,沒找到。」
「是唷。」
沉默。
「不好意思,房裡好亂被妳看見。」
「不會啦!」
其實我也得負一部份責任。嘿嘿。
瞥見他房裡的鐘,我說,「我該走了,今天要教家教。」
「要不要我送妳?」
「不了,我自己下去。」我起身,將禮物塞進書包。
「那好吧,我該整理房間了。妳路上小心喔。」
他起身,開始疊棉被。
棉被一掀起,橘色日記赫然入目!
我找了半天的「傳說日記」!
算了,無緣!
「嗯,那拜囉!」
「再見!」他目送我離開。
樓梯才走兩階,他便追出來,「夏蓓,嗯……」
「幹嘛?」
「欸……沒事。」
我擺擺手:「那我走囉。」
才兩階,他又喊住我。
「夏蓓!」
「啊?」
「下次再來玩。」
「嗯。」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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