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啾不知道到哪去和人家拍照去了。

我到走廊外找她,看見奇佑一個人蹲在花圃邊。

我走過去。

「你在做什麼?」我問。

他在唇間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小聲地說:「妳看。」

我順著他視線望去,是一個蝶蛹。一隻蝴蝶正在努力掙扎,破蛹而出。

我興奮地遮住嘴巴,怕一不小心就叫出聲來。





繭開了一個小縫,蝴蝶的翅膀已經冒出一半。

牠的身軀扭動掙扎著,慢慢慢慢,牠脫離了蛹,

甩動牠皺巴巴的翅膀,展示牠美麗圖紋的翅膀花樣。

七彩炫目的翅膀,美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那是人工顏料難以調出的色彩,就像是黃昏的奇彩,彩虹的瑰麗。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人嘆為觀止。

因為太驚訝了,我竟然忘記將整個蝴蝶破蛹過程拍下。

一直到蝴蝶都飛走了,我才恍然想起。








「很美吧?」奇佑說。

「嗯。對啊。」

我一直以為奇佑是那種很陽光、很熱情、愛冒險的男孩,

在這種熱鬧離別的場合,他應該是和一群人瘋狂胡鬧拍照才是。

他竟然會一個人走到花圃裡觀察蝴蝶破蛹,讓我覺得很意外。












「大自然的奧妙,真是讓我們嘆為觀止。」他有感而發。

「是啊!這麼美。我剛剛竟然忘記拍下來。」

「妳喜歡剛剛那個畫面嗎?」奇佑問。

「嗯。」

「真的?」

他看起來很高興,

「我家裡有很多這樣的影片,是我拍的。妳喜歡的話我可以借妳看喔。」

「當然好啊。」我說,「你對這很有興趣嗎?」










「嗯。我就是喜歡觀察動物,才唸生物系的。

大自然和生物的蛻變,很多時候都是沒有聲音的。

它們不像人類,大張旗鼓地炫耀自己的改變,

常常是在我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產生令我們嘆為觀止的巨大變化。

這麼美,卻又這麼安靜。」











他微笑,

「我喜歡安靜地去觀察一些事。

在海邊,除了浪聲,一切的人工聲音都顯得刺耳。

我衝浪,讓浪帶著我到該去的地方﹔

我潛水,在海底,一切靜寂地令人著迷。

海底的生物毫不扭捏地向我展示它們獨特的,迷人的生活。

在海裡,我可以得到完全的解放。」












「你是個特別的人。」我說。

「妳也是。」

他說,

「我直覺,妳正在嘗試一些改變,而這些改變是妳從來沒有嘗試過的,對嗎?」









我微笑,陷入沉思。

是的,自從我踏入話劇社之後,我的一切都改變了。

好像我的人生,從一個寂靜的、安逸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被推向一個惹人注目的舞台。

我生平第一次當女主角,感受眾人注目的感覺﹔

我生平第一次當社團社長,即將負責一個社團興衰﹔

我生平第一次和爸媽的意見相左,選擇了自己想要嘗試的路……,

來到這裡,還有好多好多第一次:

第一次沒有爸媽的陪伴在外頭過夜、

第一次熬夜、第一次算命、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禮物。

第一次,有砰然心動的感覺。

這些接踵而來的轉變,就好像向我展示:生命它本身美麗炫目的特質。

他看著我的手,問我:「想合照嗎?」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拿著相機,「嗯,對啊。」

走廊上空無一人。

「要找誰幫我們拍呢?」我拿著相機,東張西望地說。

育緯在不遠處走來,「要幫忙嗎?」

「幫我們拍照吧。」奇佑大方地說。

我將相機交給他:「嗯,麻煩你了。」

「我的相機快沒電了,所以最好拍一次OK的照片喔。」我對奇佑說。

育緯按下快門,喀喳喀喳聲不絕於耳。一直到相機的電池耗盡,他才將相機交還給我。

「我的相機還有底片,換我的吧。」奇佑說。

就這樣,留下我們第一次合照。


營隊結束。遊覽車下午一點來接我們回學校。

大家意猶未盡地說再見,結束了瘋狂的四天活動。



七月一日,暑假才剛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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