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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口氣，獨坐床沿，望著滿室的行李，發呆。

客廳傳來了一陣笑鬧的碎語。

「喔，妳又來了，妳這小壞壞！不是跟妳說不可以這樣嗎？」神經質似的，男生的聲音。

「可是人家眼睛就真的很痛嘛！」尖細如貓聲的，女生的聲音。

男的說：「小笨蛋！那也不能用筷子去抓癢啊！」

女的回：「人家怎麼知道。」

婉綺偷偷倚在門邊，看見岡駿將死貓貼在耳邊，

像是講手機一樣地，自顧自模擬著男女的對話。

婉綺一陣反胃：「有病……」

岡駿將渾身僵硬的死貓把玩一番，放回黏稠的血泊之中，

從客廳角落的瓶瓶罐罐裡，挑出一罐紅色的塑膠瓶，

將尖尖的瓶嘴對準死貓空洞的眼眶窟窿，開始灌入腥紅的液體。

「她的睫毛彎的嘴角無預警的對我笑，沒有預兆出乎預料竟然先對我示好……」

他嘴裡輕快地哼著周杰倫的歌，婉綺卻覺得一股寒意打從腳底竄起。

明明是一首俏皮的情歌，怎麼他哼起來這麼可怖？

岡駿在死貓眼眶中注滿了液體，

拿起插著筷子的死貓眼球，「啵」地插入空洞的窟窿。

他滿意地笑了笑，拔起幾根死貓的鬍鬚，

用剪刀修短後，沾黏在死貓圓睜的眼皮上。

「她的睫毛彎的嘴角無預警的對我笑，沒有預兆出乎預料竟然先對我示好……」

岡駿不斷重複這段歌詞。他將貓屍體高高舉起，臉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名雅拿著杯子從房間走出來。

「婉綺，妳在看什麼？」名雅問。

婉綺來不及把頭縮回房間，岡駿便抬頭，瞧著她笑。

「別害羞嘛！想看，可以近一點喔！」

婉綺忍著嘔心的感覺，慌忙甩頭。

名雅一把拉住婉綺，半拉扯地將她拖到客廳：「來，靠近點看，妳就不會怕了。」

「不要！不要！」婉綺抗拒地將身子蹲下。

岡駿將死貓丟到婉綺的腳邊。

「看清楚吧！」岡駿說。

婉綺顫抖地將死貓踢遠，岡駿不在乎地笑了笑，

從血泊中站起，走到死貓旁，將死貓拎起。

「看看嘛！」岡駿將插著筷子的死貓眼對在婉綺面前。

「啊……」婉綺閉上眼，將頭別了過去。

「別怕，這是假的，是假的！」名雅拍撫婉綺的背，「來，看清楚點。」

婉綺花了好番力氣才克服恐懼，將眼睛睜開。

「假的？」她從貓尾巴看上貓的軀幹，「天啊！真的是假的。」

岡駿大笑，有種惡作劇的快感。「不過就是布娃娃，只是沾了顏料就嚇成這樣。」

「那不是血？」婉綺問。

名雅也笑，「當然不是。是血的話，我會這麼鎮定嗎？」

「要真的是血，我想妳也會叫我把地拖一拖就好。」

岡駿執起一根筷子當支點，把假貓屍當作盤子一般地轉著玩。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東西？」婉綺問。

岡駿看了那片假血泊一眼，

「我是搞裝置藝術的，這個月有個國家文藝獎，我打算拍幾組照片去參賽。

要是徵選上了，我就會把這件作品搬到國家美術館去展出。」

「他總是在家搞這些有的沒的，妳久了就會習慣啦！」

名雅司空見慣地說：「上次他還在家門口搞了個假人上吊，那才恐怖咧！」

提到那個上吊的作品，岡駿不禁露出微笑：

「別小看那件作品。後來有電影導演跟我買創意，

把我的作品運到香港旺角的百貨公司牆外去掛了一個多月做宣傳，還轟動到上報紙咧！」

「對啦！你才子嘛！」名雅笑，小聲地附在婉綺耳邊說：

「別看他瘋瘋癲癲的，他一件作品可是用幾十萬在賣的。」

「所以我們得忍受他在家裡弄這些駭人的玩意？」婉綺不是很高興。

「要參展的作品總是要先在家預演看看嘛！

我的作品是比較特別啦，你們多包涵囉。

要是得獎或賣出去了，少不了請你們一頓的。」

婉綺不以為然，「謝了。靠死貓得獎的作品？是要請我們吃貓肉嗎？」

岡駿沒有理會婉綺的不屑，竟然說：「妳想吃也行啊！我知道哪裡有在賣。」

「噁心！」婉綺瞪了岡駿一眼。

「好啦！別針鋒相對嘛！大家都是一家人。」

名雅見現場火藥味濃厚，趕緊圓場：

「岡駿你還是先把客廳整理整理，免得心怡回來嚇到她。」

「可不可以明天再清理？我還沒拍完照耶！」岡駿捨不得地看那片殘局。

「你不會現在趕快拍喔？」

「可是我還有死雞和死豬還沒做耶！」岡駿討價還價地說。

「你不會之後再做，合成就好啦！」

「唉唷！合成的話就沒誠意啦！」

「吼！不管啦！你看婉綺嚇成這樣，我們好不容易有新室友耶！」

「好啦好啦！不然我去找塊布，把客廳圍起來，你們眼不見為淨，我工作也專心。」

「你真的很笨耶！那血跡啊，你不會最後在做喔？

等你死雞死豬做完後，那些顏料也乾了啦！」

「對喔，那我不是還得重鋪？」

「而且乾了很難拖地，到時候就不要來求我們幫忙。」

「好啦！我現在整理就是了。那這個你幫我拿一下。」

岡駿隨手將死貓道具遞給婉綺。

婉綺楞楞接下。

「欸，順便幫我倒水。」名雅晃著手上的空杯。

「自己來倒啊！」岡駿說。

名雅指著血泊後的飲水機，「我可不想弄髒我的拖鞋。」

「好啦！」

岡駿啪搭啪搭踏過血泊，接下名雅的杯子，又啪搭啪搭踏過血泊，為她倒水。

「貓的眼睛有螞蟻。」婉綺指著死貓說。

名雅看了看死貓眼窩爬進爬出的螞蟻，嗅了嗅死貓，

「這傢伙，為了省錢，肯定又用蕃茄醬當血包來用了。」

婉綺點點頭，「難怪他敢舔貓眼球。」

「不過他真的很會做，不但騙得過人，連螞蟻都被他給騙了。」

「喂！妳的水！」岡駿將杯子遞給名雅，「心怡什麼時候回來？我餓了！」

名雅喝了一口水，「不知道，她去參加期末班聚，沒續攤的話應該快回來了。」

「玥焰會送她回來嗎？」岡駿問。

「不知道耶！他好像很久沒來過夜了喔？」

「我有預感他們會分手。」岡駿說。

「你少在那唱衰人家。」

「真的，這是雙子座的第六感。」岡駿信誓旦旦地說。

名雅吐槽：「還雙子座的第六感哩！你又不是心怡的雙胞胎！」

「雙胞胎……」婉綺楞了一下。

「你去打電話叫她回來啦！我快餓死了。」岡駿說。

「好啦！」名雅端著杯子走回房間，

見婉綺還楞在原地，名雅笑：「婉綺，妳還想欣賞啊？」

婉綺楞楞地拿著死貓，「呃……」

「那當然，我的作品會讓人著迷好不好。」岡駿自信地揚眉。

名雅將婉綺手上的死貓拋給岡駿，熱情地挽了婉綺的手臂，「走吧！來我房間聊。」

「別把我的fan帶走……」岡駿在客廳哀怨地抗議。

名雅朝婉綺眨眨眼，小聲地說：

「他是真的是才子，別看他怪怪的，他可是很有女人緣的。」

婉綺看著那隻維妙維肖的死貓，「因為那些女人沒住這裡。」。

「哈。沒錯！」名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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