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了四十分鐘的火車回到高雄,剛好趕上日落。

出車站後,很幸運地找到了公車站,

向公車司機確定可以到達阿姨家,便安心地上了車。

我在搖晃中的車廂內尋找公車路線圖,發現了一站「疑似」可以下車的地點:

鳳林一路。

我心想,阿姨家在鳳林七路,

依照台北市的路,每一段與每一段之間步行皆在十分鐘以內,如此算來應該不遠才是,

於是我們信心滿滿地在鳳林一路拉鈴下車。

才剛下車我們就傻眼了,放眼所及竟是無邊無際的稻田,

就算有屋子,也僅是放年假停工中的無人大型工廠,

沒有一棟住家,更別說可以歇腳的便利商店。

「欸,霏,妳確定我們走得到阿姨家嗎?」

發問的是芬,她是天蠍座的,總將事情往壞處想。

「放心啦,不過走六段,一小時內走得到啦!就當是運動嘛!」樂觀的阿慈說。

我點點頭,義不容辭地幫她們背起行囊,「走吧。」

如果不是趕著回家,其實沿途風景還不錯。

落日餘暉倒映在稻田的水波裡,剎是美麗,我們沿途嬉笑拍照,竟也走了一個多小時。

「霏,我們到哪了?」芬問。

由於沒有住家,我抬頭找路標,得到一個很不幸的答案:「下一條,鳳林二路。」

「不會吧?我們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到二路?」

連一向樂觀的阿慈也快哭了:

「我餓了耶!」

「我也餓了啊!」

我無奈地說:

「可是妳們也看到了,我們走這麼久,連輛公車也沒看到。」

「對啊!這裡公車怎麼這麼少?」芬說:「該不會我們剛剛搭的,也是末班車吧?」

「我也不知道。」我嘆了一口氣。

唉!腿又酸,肚子又餓,氣溫也因為天晚越來越冷。

我們三個流落異鄉的小女孩真可謂「飢寒交迫」。

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阿慈突然揮起手來。

「計程車!」

遠遠的一輛車頂閃著三個大字的車子急速駛來,

我盯著漸漸靠近的車燈,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

到底要選擇被坑錢還是走到腿斷?我還來不及作出選擇,她們倆已經把我拉上車。


一上車,才剛坐定,司機聽了目的地後便飛快地飆起車來,

不到五分鐘,我們便到達阿姨家門口。

「一百。」司機說。

五分鐘的車程要價一百,說實在有點貴。因為起跳不過六十五元,五分鐘頂多跳一次。


雖然很貴,不過想想可以這麼快回到家就算了,

我們掏出身上僅存的千元大鈔,遞給司機。


沒想到司機竟然找給我們七百。


「你不是說一百?」我問。

司機輕鬆地說:「是啊。一人一百沒錯啊。」

「太誇張了吧?這麼貴?」阿慈也說。

「妳們一定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高雄計程車過年期間都算人頭的嗎?」

司機哼了一聲:「好啦!已經到了,快下車吧!我還要趕著載別的客人呢!」

我們就這樣被坑了三百後轟下車,

心裡超不爽,便撿了地上的小石頭扔那輛黑心的計程車車屁股。


丟了幾塊小石頭,稍稍紓解了怒氣。

走到阿姨家暗門鈴,竟然沒人在家!

我們三個就像可憐的小乞兒蹲在阿姨家門口等人來開門,

寒風吹得刺骨,我不由得打了哆嗦。

「霏,我們去吃飯好不好?」阿慈說。

「這裡物價好高,我怕我們錢不夠。」我說。

芬接著說:「霏,我也餓了。」

連最能忍耐的芬都開口了,我看不吃不行。

我們背起背包沿路覓食,就在巷子口發現了一家海產店。

紅糟肉、鯊魚煙、花枝蝦仁、九層塔蚵仔……,我們看著透明的冷藏櫃,口水直流。

最後,我們點了三碗陽春麵加豆乾。

我們十分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好像餓了幾百年,又即將被處罰幾百年不能吃飯一樣,只能細嚼慢嚥食物的美味。

我們將湯和碗底的渣渣一飲而盡,就連豆乾盤的醬油都不放過。

「啊,真滿足。」阿慈摸著肚子說。

我卻一點也鬆懈不下來,因為我即將去付賬。

「一百元。」老闆娘說。

我小心翼翼抽出一百元給老闆娘,「對不起,請問一下,是一人一百嗎?」

老闆娘哈哈大笑起來。莫非,我猜中她的詭計?

「傻孩子,當然是全部一百啊。」

她俐落地收下了我手中的一百元,我也鬆了一口氣。


回到阿姨家,大門仍舊深鎖著。

姨丈的媽媽剛好走過,便邀我們去她家坐坐,還請我們吃麵線。

「霏,我們是不是要請阿嬤給我們加豬腳壓壓驚啊?」阿慈呼嚕嚕吃著麵線說。

我點頭,「我也覺得。」

當了一天的冤大頭,是該好好收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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