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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著天花板等著時間過去。

房裡除了蜘蛛的爬嗦聲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如果我細心一點,甚至可以聽到蜘蛛們細微的織網聲。

政裕這間沒有窗的房間透不進任何自然光。

外面是不是下雨?有沒有颱風或出太陽?我一點都不清楚。

身子被蛛絲禁錮在床上,只能睜眼對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

一天天地,讀著秒過日。











我幾乎是不睡的。

我恐懼。

害怕我若是睡了,牆上那些八腳怪物會突然撲上來,

把我的腦髓血液給吸得乾淨俐落。











再者,或許是「懷孕」的關係,我的生理時鐘有了巨大的轉變,

我幾乎不感到餓或渴,

我嘴裡那個「卵」,總會不時分泌一些酸腐的汁液讓我飲用。

奇妙的是,即使我的味蕾覺得那味道很噁心,

我的大腦仍然將之視為瓊漿玉液,大口大口地吞嚥飲下。

我甚至可以分辨出,這次釋出的汁液是蟑螂、螞蟻還是蝴蝶、蜻蜓的體液。

當然,我之前是完全沒吸吮過這些動物的,但現在的我味覺卻敏銳異常。






還有,我也很少感到睏。

即使有時讀秒讀到累了,

闔上眼仍清楚聽得到、感覺得到床上的蛛絲又爬上了幾隻蜘蛛,

或是又有幾隻昆蟲「落網」。

我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已經消脹,

經期已然退去,卻在床上留下經緯縱橫的紅色蛛絲。

怪了,政裕不是說蜘蛛不會被自己的網黏住嗎?

那麼我可以肯定的是,

我現在所躺的這張「蜘蛛絲床」一定不只是我自己的蛛絲所織成的。








「如果我可以成功地用蜘蛛絲織出一件毛衣,我一定第一個送給妳。」

我想起曾經有一次他吮我乾裂的唇,這麼地說。

我的頭皮瞬間發麻。

我還記得第一次接吻時,覺得他的床黏黏的,

該不會,那時的他就已經在用蛛絲鋪床,打算「獵捕」我了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被設計的感覺。










後來我也不讀秒了。

因為有時讀的混亂也不知道如何接續。還不如數房裡的蜘蛛來得有趣。

躺在床上「待產」的這些日子,

我目睹狼蜘蛛將小蜘蛛背在背上到處移動、

幽靈蜘蛛將卵囊啣在大顎裡趴趴走,

還有母蜘蛛在交配後大口咬掉公蜘蛛的頭,以儲備體力生產;

也看見破卵而出的小蜘蛛們自相殘殺,最後分食掉虛弱不堪的母蜘蛛。











原來母蜘蛛是會為了繁衍而不擇手段的?

那麼若是我「生產」之後,

是不是也會像那些蜘蛛一樣,

被破卵而出的小蜘蛛們從我的口腔深入鼻腔耳管直達大腦,放肆地吸吮我的腦漿?

或是,牠們會沿著氣管、食道爬入我的器官,

在裡面築網遊樂,一點一滴享受我新鮮的肺泡血液?















但後來,時間證明我的恐懼並未成真。
















那天的某一刻我回神,我發現我的口腔鼻腔異常清爽透氣,

我大口咬合呼吸,才發現口鼻的蛛絲已被除去。

「我的」小蜘蛛們並沒有咬破面頰,

而是「乖巧地」在我的胸口、髮間爬來爬去。

我轉頭,耳側停了一枚乾燥的老皮,

仔細一看,那皺成一團的皮上面坑坑洞洞,到處都是齧咬的痕跡。

咦?這會不會是卵囊?我什麼時候把它給吐了出來?





忽然感到餓了。

我試著動動僵硬許久的手腳,發現竟然沒被黏著。

我花了一段時間讓麻痺的感覺退去。直到可以動了,我立刻直奔廁所。

鏡子裡的我,明顯得,比以前更美麗動人。

是怎樣?母愛的光輝嗎?

身上的小蜘蛛們親暱地靠近我的鼻尖、耳垂,

用他們細細短短的小腳,搔著我的皮膚。

嘻嘻,好癢。

怎麼辦?我好像愛上了這群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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